绝望主妇第二季

　　 　　文|刘起 　　电影学博士、电影期刊编辑 　　看一部电视剧，看一部电影，是完全不同的生命经验。 　　从报纸上看，电影离戏剧和短篇小说很近，可以看两三个小时。 　　看电视剧就像看部长的小说一样，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来占据你人生的时间。时间久了，故事中的人物进入了你的世界，成为了你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你的生命经验，在那里和电视剧中虚构人物的生命经验有所重叠。 　　当《老友记》和《海女》完结的时候，虽然知道是虚构的，但我感到茫然，就像剧中人物分别的老朋友一样，不想离开那个虚构的世界。因为这些故事已经不是故事，而是我生命经验的一部分。 　　 　　《绝望主妇》第8期 　　正因为如此，我没有勇气看到“绝望主妇”的最后一季，害怕分手。 　　在此期间，即使再看第一部，也非常吃惊，不管人物、故事、叙述风格如何，都令人感叹不已。 　　上回写《最完美的离婚》时，谈了坂元裕二的剧作方式，最大限度地减法，转换戏剧，矛盾冲突，都不能再减少了，只剩下最基本的生活素材。这当然是非常高级的手法，但是几乎难以复制和模仿。 　　 　　《绝望主妇》第8期 　　“绝望主妇”是坂元裕二的对立面，两者处于故事的坐标轴相反的两极，但最大限度地显示了精彩的故事是多么复杂和起伏。 　　这部剧是美国戏剧的编剧最擅长的，表现了对剧作结构的控制。加法不是简单地积累事件，而是严格的叙述结构来控制节奏。因此，虽然充满了戏剧的冲突，但同时也构筑了高度精密、日积月累的戏剧构造。 　　一、现代女性的困境戏剧化 　　《绝望主妇》是描绘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生活的全景，剧中充满了戏剧冲突和偶然，但故事中出现的现代女性的困境却是真实存在的。女性的个人价值和家庭价值之间的矛盾冲突，日常生活的矛盾性和不确定性，通过高度戏剧性的方式表现出来。 　　 　　《绝望主妇》第1期 　　通过性格不同的4个女性角色、完美的主妇Bree、性感的主妇Gabrielle、坚强的主妇Lynette、甜蜜的主妇Susan，描绘了结婚关系、家庭关系的各种可能性。每个人都属于自己的困境——和家人的关系，对自己价值的困惑、对爱情的渴望、对孤独的恐惧，各不相同。 　　为了创造戏剧的效果，编剧故意在人物的性格和困境之间形成一个反差。Lynette曾经是女性的强者，放弃事业成为主妇，但不巧的是不擅长成为好妈妈，总是忙于几个顽皮的孩子，弄得狼狈不堪。 　　 　　Lynette in《绝望主妇》第2期 　　Bree是追求细节的完美主妇，家庭生活各方面都很充裕，但是家人毫不感谢她的付出冷嘲热讽，丈夫也和她离婚。 　　 　　Lynette in《绝望主妇》第2期 　　Susan是一位离婚的主妇，性格很甜，工作却很迷糊，偏偏有一个最聪明、最体贴、最听话的女儿，她渴望爱情，却总是阴差阳错地擦拭着边缘和肩膀。 　　 　　《绝望主妇》第3期 　　Gaby有着美貌和财富，可以自由地享受生活，却害怕孤独。丈夫总是做生意，不能和她在一起。 　　 　　绝望主妇第2期 　　我相信已婚的女性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能对主角产生共鸣。这部电视剧之所以如此热门，大概是因为女性身处困境的普遍性吧。 　　二、混合类型和混合样式 　　“绝望主妇”是家庭肥皂剧和犯罪悬疑剧两种类型混合在一起的喜剧。 　　现代女性生活的困境这个主题，被放在犯罪故事的容器里，形成了有反差的独特风格。全职主妇单调的日常生活的无聊和朦胧的犯罪故事的悬疑刺激，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带来了复杂的观影感觉--轻松的喜悦与紧张与恐怖混杂在一起。 　　 　　故事发生在鲜艳的美国中产阶级住宅区紫藤道，开场是一个幸福美满的中产阶级家庭，随着玛丽自杀的枪声，犯罪故事的主线侵入了故事，主题--Everyone has a little dirty laundry（每个人都有肮脏的储物柜）。 　　这是类型电影的典型开场方式，突然的事件打破了虚构世界本来的平衡。 　　另外，“绝望主妇”也是传统情景喜剧和故事剧两种电视剧集的混合使用。 　　 　　《绝望主妇》第4期 　　“绝望主妇”在艾米奖上申请喜剧类的奖项，与情景喜剧那样纯粹的喜剧段落不同，“绝望主妇”确实有幽默的台词、夸张的演技、喜剧的桥梁，人物的很多困境也是用喜剧的方法构筑的具有高度的娱乐观赏性。例如，Gaby出轨是一种避免猫的搞笑游戏。 　　这样的喜剧性当然也有弊端，或多或少地消除了女性苦境的现实意义，并将其变成了精彩的闹剧。 　　但是，这部电视剧还是在喜剧风格之外，保留现实的某种残酷性，把黑色幽默作为日常生活的残酷性底色，错误地鲁莽地消除犯罪故事的暴力。同时，悲剧的调性也混在了一起，这种悲剧性来自女性在婚姻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困境。 　　三、强大的四幕构造 　　我觉得《绝望主妇》最值得称赞的地方其实是这部电视剧的故事。结构整齐，精巧，精致，特别是在上个赛季，可以说是编剧的教科书。 　　 　　《绝望主妇》第2期 　　每一集情节密度都很大，几乎没有一场多余的戏，每一场戏都承当叙事功能，逐步前进，使故事前进，叙事高度精密准确。 　　为什么这部电视剧能构筑这样高效的叙事呢？一个是多个叙事线，用于保证每一个季节的每一个故事具有足够的戏剧性并且支持每一个故事的时间。第二，把所有的戏剧事件用四幕的戏剧结构表现出来，保证了叙事的有序展开，同时起承转合的故事方式保证了所有事件都十分精彩、起伏。 　　为什么有些国产家庭电视剧看起来冗长冗长乏味呢？这是因为，30话围绕着一条主线和1、2条副线展开，即使故事主线的戏剧冲突十分强烈，30话也要铺满这条主线，到了后面就变得拘束、狼狈。 　　前几集还很精彩，后来力量不够，于是插入了各种狗血的故事，拖故事主线的推进。 　　 　　《绝望主妇》第2期 　　“绝望主妇”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想法，同时也是故事剧和情景喜剧两种类型混合使用的优点。也就是说，除了每一季设置24话故事的主线、副线之外，各话的内部还配置了几个故事线，以严格的四幕构造来设定故事情节。 　　以第一季为例，让我们来看看这几个故事的线是如何结合推进的。其中最重要的是，单集副线的剧作方式。 　　首先是故事的主线。犯罪杀人（Mary自杀的秘密）作为第1期的主线贯穿24话，在各话的结束设置故事的挂钩，吸引了观众以下的话。这个主线人物是Mary的丈夫保罗和儿子Zack，社区的入侵者Mike，这三个人推进了故事的主线发展，制造了担忧，引起了暴力事件。 　　 　　《绝望主妇》第1期 　　电视剧的独特之处在于，贯穿24集主线的人物不是电视剧的主角。 　　接下来是故事的副线。4个主角每个人在这个季节，各有一条主线，形成了人物发展的弧线。例如，第一期Bree和丈夫离婚、Gabriele和园丁出轨、Susan和Mike的感情、Lynette在家庭问题上与丈夫发生冲突。 　　第三，是单集的副线，这也是《绝望主妇》剧作中最重要的手法。每次，四个主角各有一条故事线，可能是一件戏剧冲突的强烈事件，也许主角在生活中面临的一件小麻烦，但是事情没有大小，每个故事线都按照一个完整的四幕结构写，都有起承转合。 　　因此，每一集除了故事的主线的推进外，还插入了4个四幕剧，每个人物都不离开故事的轨迹。 　　 　　《绝望主妇》第1期 　　以第1期第2话为例，仅仅43分钟，除了Mary自杀秘密这一主线之外，还有ABCD 4条单集副线，ABC比较复杂，D比较简单。 　　A线的苏珊邀请麦克吃饭，6场戏分别对应了4幕。Susan邀请Mike去吃饭--Eddie强烈地加入到晚餐中--吃饭的时候Susan为了得到Mike的好感而让狗误吞了耳环送到医院--Mike说狗是前妻的宠物（合）。 　　D线是Lynette，3个顽皮的孩子在车里吵吵闹闹，有3场戏。Lynette被巡警制止，以免孩子系安全带--Hubbert夫人对Lynette提出了不好的想法--Lynette发现孩子丢在路边离开了车，回家后孩子失踪，被一位胖女人骂，孩子们被女人推着，马上系上了安全带。 　　这两个单集的副线，描写了人物与本季故事有一定的关联，但是独立，人物遭遇了某个困境，困境以怎样的方法被解决。 　　 　　《绝望主妇》第1期 　　第四条是单集副线。每次其他配角（比如Eddie、Huber夫人等）都有行动线。 　　于是，每集，四个主角的单集副线，每人包括4-6次戏，一共20次。本季故事的主线故事发展了3-4次，再加上分线2-3次，每集就有将近30次的戏。这样的每一话的多个四幕结构是接近强迫症的高效叙述方法，但是保证了每一话的高密度故事。 　　四、电影化的视听语言 　　电视剧从诞生之初就和电影有着最大的不同形式。电影是视听的艺术，电视剧也是视听艺术，但本质上重视听觉。从功用上看，初期的肥皂剧是为了让主妇能一边做家务一边看，所以重要的情节必须用语言的台词来表现。 　　结果，电视剧在视听语言方面，虽然没有电影那么讲究，但大多采用简单而有限的机位，采用单调而没有变化的景别。这些在初期的电视剧中特别明显。 　　 　　《绝望主妇》第1期 　　但是，“绝望主妇”是室内剧，场景多局限于室内，在视听语言中被高度电影化，不是单调的，场面的调度也很丰富。比如，每次有4个主角聚在一起聊天的场景。 　　懒惰的国产剧，往往有几个人坐在桌子前，通过简单的正反，谁说谁都会把镜头给谁，以此来表现这个对话。在“绝望主妇”中，4位女主角聊天的场景中，设定了复杂人物的立场和人物的运动，通过多个机位进行多角度复杂的正相反打，根据故事和人物关系选择镜头的提示对象。 　　 　　《绝望主妇》第1期 　　人物的运动、景别的变化，给整个戏剧的视觉带来节奏感和动感，简单的对话场景也远离单调无聊的电视感，具备电影性。 　　“绝望主妇”有着传递人物背景的独特表现，将一组蒙太奇的镜头并排起来，传递人物的背景。这是在单一的视觉画面中包含最大信息量的同时，特别是华丽流畅的镜头组合方法。 　　比如第一话的开头，Mary为了家人做早饭、洗衣服、做家务、完成手工制作、取回洗好的衣服，用镜头把这个主妇最普通的一天交给了家人。 　　另外，这部电视剧在形式方面最鲜明的特征之一是，采用从一开始就自杀的人物Mary的旁白来贯彻始终。死把玛丽作为叙述者，得到了像小说的全能叙述者一样无知的全知的视点。通过讽刺的语调和转换的叙述技术，她总是插入故事的过程，叙述人物的故事、心理状态并加以评价。 　　比如第一话Mary自杀后的解说。“最先发现我尸体的是隔壁的哈佛夫人。她被枪声打断，好奇心驱使，思考了自己不来的理由。决定把半年前借的搅拌机还给她。” 　　尸体被发现后，Huber夫人向警察报案。解说继续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哈佛夫人静静地站在厨房里，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但是，只过了几秒。哈佛夫人如果有什么好处的话，什么事都要积极考虑。”。 　　能体会到这个旁白中的几个词，例如“半年前”、“几秒”、“积极”，这些狡猾的语言，树立了整个旁白的风格--有节制的幽默讽刺。 　　每集结尾的旁白都非常精彩，语言机智华丽，同时也是对本话故事的总括。 　　 　　《绝望主妇》第2期 　　例如第三季度第二话的结尾解说：“你遇见过完美的情侣吗？灵魂的伴侣，他们的爱永远不会死。情侣之间，他们的爱从未受到过威胁。丈夫和妻子完全信任对方吗？如果你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家人，站在奶油蛋糕上的情侣我来介绍一下。他们成功的秘诀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直视对方。”伴随着旁白，4位主角和她们的搭档（对应旁白的语言：丈夫和妻子……）出现，最后落在奶油蛋糕上的对方牵着手的砂糖人（这个故事是Bree的结婚蛋糕，也有她结婚对象也不知道的秘密）。 　　 　　《绝望主妇》第3期 　　由这样的旁白形成的讽刺意味，在整个电视剧里有着无言的讽刺意味，同时，这个旁白作为4个主角的挚友，对她们的立场产生共鸣，包含着同情和同情。用这种夹杂着悲哀和讽刺的语气，简直接接近了简·奥斯汀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