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腐魂

　　澎湃的特约评论家张明扬 　　人民文学出版社版《丑陋的中国人》的书封 　　1984年，64岁的柏杨先生在美国耶和华大学发表了一篇题为“丑陋的中国人”的演讲，题为“中国传统文化中有过滤性病毒，我们的子孙和孙子感染了，今天无法痊愈”。 　　演讲结束后，柏杨本人回忆道：“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深谷般的宁静。尽管没有热烈的掌声，听众却一个个站起来离开了座位。”。 　　1985年8月，该原稿与柏杨的数十篇主题相同的演讲、杂文、采访在中国台湾出版，曾一度引起轰动的“丑陋的中国人”。 　　时隔36年，柏杨遗孀张香华近日表示，“据柏杨生前的说明，现在将永远停止《丑陋的中国人》的发行。”。 　　这一事件的直接原因是，张香华最近拒绝将“丑陋的中国人”的摘录文选为台湾地区初中一年级学生的教材。她不同意现在台湾教育和新课纲的“去中国化”，甚至“反中”的倾向，担心“利用那个书名侮辱中国”“（青少年）在对中国文化知识很少的情况下，即使读了柏杨的文章，也不能理解柏杨的精神”。 　　《丑陋的中国人》是争论的书，也是前一个时代的经典。 　　1985年，“丑陋的中国人”在台湾流行的时候，台湾还是一个拥有高度“中国人的身份”的社会，反省所谓“中国人的劣根性”，也是基于爱的深刻责任的中国人的立场。 　　在当时的台湾社会，这种自我反省的风潮盛行。1979年1月，柏杨在绿岛狱写的名作《中国人史纲》首次在台北出版，首次提出了“味增盆文化”的著名概念。“每个民族的文化都像长江大河那样浩浩荡荡，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江大河中许多肮脏的东西，像死了的鱼、死了的猫、死了的老鼠一样，开始沉淀，不能冲掉这水，变成死了的水，越沉越久，越腐烂，越是味噌汤变成了眼睛，变成了污泥的孔，酸酸又臭”。 　　柏杨爱荷华演讲的同年（1984年），龙应台也发表了名文《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我心情不好，很生气。但是，我生气的对象不是这个人，而是台湾1800万个胆小自私的中国人。”。 　　当时在台湾，批判“丑陋的中国人”的火力最强的应该是李敖。李敖认为，所谓丑陋的中国人只是一种刻板的印象，柏杨把一部分中国人的丑陋加上所有的中国人，是“胆小鬼的行为”。因此，李敖专门写了《丑陋的中国人研究》。 　　“丑陋的中国人”在中国大陆的热潮超过了台湾，发行量达到了数百万部。北京大学中文系的陈晓明教授回忆道：“80年代中近六百万学生，即‘80年代人’几乎没有人没有和柏杨讨论过‘丑陋的中国人’。直接反应是柏杨热。”。 　　“柏杨来大陆的时候，正好他应该来，是大陆需要他的时候”，“丑陋的中国人”正适合中国大陆反省当时传统文化的思潮。 　　陈晓明说，国内这些批评表现了许多现实感情，但却找不到强大的资源。但是，当柏杨先生的宣言式语录出现的时候，我想为年轻一代对传统的反省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支持和佐证。因为像火柴一样点燃了什么东西，所以郁积在里面的材料突然发光了。 　　在当时的大陆学者心中，柏杨的思想继承了五四个传统。著名作家冯。 　　虽然才明显是对柏杨的过誉，但不能否定“丑陋的中国人”时代的经典意义。这本书与1980年代两岸的中国人对国民劣根性的反省意识同时吻合，也许是巨大时代的偶然。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经典，但并不是所有的经典都能贯穿时代。从这个时代的角度来看，“丑陋的中国人”正好暴露了一部分中国的旧文人缺乏社会科学训练，大言不惭、缺乏实证的缺陷。 　　例如，柏杨主张废止四角形的字，理由只有“今天打字快，电脑快”。例如，柏杨批评孔子，批评说：“自孔丘先生以来，四千年来，思想家一个也没有。”“认识字的人在那里注释孔丘的学说，注释孔丘弟子的学说，自己没有独立的意见。因为我们的文化不允许这样做。”。当然，这些问题在《中国人史纲》中更为明显。 　　我想很多人都有过和我相似的经历。几年前，我曾试图重读《丑陋的中国人》和《中国人史纲》，这两本书对我的青年时代有着深刻的影响，但接受过学术训练的我发现柏杨的书读不懂，许多论断从今天开始就显得过于急促和情绪化。 　　但是，在“丑陋的中国人”可能绝版的今天，这本书有永远落后于时代的意义。自我反省意识。知道自我反省和自我反省的民族决不是丑陋的。 　　责任编辑：李勤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