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4.0

　　 　　入侵者 　　文/塞农 　　我之所以喜欢这个公寓，是因为窗外有两棵很大的榕树。它伸长的树冠延伸到阳台，像拥抱一样，有阴影、清爽、动态的风和香味，没有比皮肤更敏感的了。阳光和月亮透过树叶密密麻麻地进入，上午的时候像果子露一样明亮。睡眠，梦中悠然的长袍，张开的后门，高丸的枝条轻轻摇动，森林里的微风，让我南方小镇的懒汉生活熏黑了。穿棉花，吃素菜，走，阳光裸浴，谁也不吵，我突然有了好脾气，不时微笑，接受陌生人的问候，安排休息日登山或跳肚皮舞。 　　侵入的是纤细的腰上的蜂王。突然的上午。我换了衣服，它从窗外跳进来，在我赤裸的胸膛上徘徊盘旋，太突然太瘦了，我慌张张地躲起来，摆动手掌，不敢碰它。我注意到，这是一只很漂亮的蜂王，是光滑的身体，性感的细腰后面有点下垂，是朝里拉着的肚子，它不停地颤抖，好像它的身体在受到痛苦。黑与黄之间的环状条纹是醒目的鲜艳，细长的腿，前端细到虚无，翅膀长，透明橄榄绿，它没有发出声音，飞起来，连翅膀的振动也安静。我在乡下见过很多肥胖的蜜蜂。群居群居，嗡嗡地骚动，高高扇翅膀，沾满花粉，做出愚蠢的样子。我没见过这种蜂类，有着优雅的形状，更奇怪的是，它的嘴叼着一条青绿的尺虫，小虫还没有死，弓形的肉体剧烈扭转，它努力摆脱。我终于抓住了一本书，朝着它拍了一下，没有碰上，它嘴里的尺我大声喊着，捏着疼的地方，从窗户飞了过去。我觉得地面的尺慢慢地扭转着，快要死了。 　　 　　我凝视着被手臂刺伤的肉，它突然跳起来，疼得闪闪发光，没有麻醉，活着的肉体疼痛，我很久没有经历过。那种感觉竟然那么冷，像撕破的皮肉，刺痛，直往心里划，像裂开了一样。经过百次，我知道那是蜂王、公主、美女的意思，我告诉我，那是一个残酷的、妖冶的美人吧。明明住在大城市，却被蜂蜇了。关于那些青翠的青虫，我知道它们的学名是尺虫，它每一首弓都爬上去，有很多节，小眼长在头上，我知道它们的学名是尺虫。像是刮风了，有点凉，我从木沙发上取下了大衣，但眼前的一幕使我目瞪口呆，眼前有一个像球状柚子一样大小的泥蜂巢，没想到这么大的！令人害怕的是，表面是膨胀的圆形泡沫，密密麻麻地邻接着。这么大的鱼叉，连接在树沙发的折叠处，醒了，奇怪，我的头皮爆炸了，全身结成疙瘩，这个可怕的怪物，我和它一个人，至少一周了。我记得那件厚大衣一周都没换。我颤抖着扔了大衣，头一片空白。听到心跳的声音，无法配合呼吸。我害怕，皮肤变冷了。我的地址的安全受到威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办法开始了。我知道。这是姬蜂巢，刚才刚去拜访过，被我打了。 　　你必须把那个扎进去。这是最直接的想法。但是，这个球形怪物让我害怕，在那一个一个的泡沫里到底藏着什么？越想越害怕，但充满了好奇心。给朋友打电话说了这件怪事，他说要捅蜂巢，就得找当地的综合治疗，他们派专人去捅蜂巢。但是，事情总是拐弯抹角的，我暂时找不到综合治疗的电话，就买了蚊帐。对于这样的入侵者，我必须稍微警惕一下。我反反复复地追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自捅，究竟在害怕什么？我真的很怕蜜蜂吗？用拖把把把破破烂烂地扎起来，把地上的干泥打扫干净，关上窗户和后门，这一切都很难吗？我捂着胸口，用比较清醒的意识告诉自己：害怕，唯一的感觉就是害怕。然后，我发现即使被总治弁公室的工作人员刺伤，也无法从那种恐怖中逃脱出来。那是一个强大的存在，对我来说，很难从中解脱出来。它注视着我的生活，它长着眼睛和灵魂，那是生物。刺穿也擦不掉。这才是我真正的心跳。像恶梦一样。我害怕存在的隐藏的巨大力量，它将继续，眼前的蜂巢，它还在不断成长，成长着。停不下来。 　　好久没有人认识我了，我是所有陌生人。习惯了穿越城市，匿名，隐秘，漂泊，我像凝视着别人一样注视着自己，很好，自由自在地为自己打开的状，淡淡的，像一朵偷偷深山的野花，像珍珠蚌，晒着珍贵的灵魂。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生活的。两个房间是一个，我这么拥挤，有两个床，分别是蓝、绿。窗帘和桌布上开满了花，温暖的沙发，同色的墙纸，它们热闹而嘈杂的春天。客厅的电视总是开着，我在厨房里忙着，乒乓球的声音出来了，害怕寂静，我造成了这个喧哗的孤独。我想那只蜂，它一定闻着这间屋子真正的寂寞，它准确地感觉到，这是个偏僻，可以安身筑巢的地方。这样的精灵当然是一个人多，不会在喧闹显眼的地方筑巢。没人住的房子成了蜘蛛网，我感到很伤心。我最终没能在我的房间里受欢迎。我再次看清了我荒凉的人生。 　　蜜蜂强烈地插入了我的生活，激烈地逼近了我。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身体上，同时，我自己也在变化。感觉到了。生活突然有了重心，我被什么吸引了，精神开始了久违的集中。在蚊帐里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一夜，我时不时地夜里起来，注视着它，感受着它凝视着我，这种对视充满着探索、移动和不安，这种慢慢成长的怪物，全身长满了眼睛，它好像敏感而隐匿着悲鸣。我注意到那个长在我的心里。而且，那个在那里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才认出来了。孤独是多么丑陋啊。越长大越大 　　 　　第二天上午，又有一只蜜蜂飞来了，所以不能判断是不是昨天的蜂。它飞进来，震颤腹部，扇着明亮的翅膀，阳光也随之颤抖，它仍然有一个尺圆的洞，它的蜜蜂停在这个泡沫上，灵巧地用脚将虫子一点点塞进圆泡中，3秒，全部装进去，漂亮地处理，平静。然后又从窗户飞了出去我睁大眼睛看了这一切，仿佛看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半天合不上嘴，我像焊接在那里一样，屏住呼吸，这件艳丽的事件，整个吸引了我。这个像柚子一样大小的球形怪物，那个膨胀得满满的圆形泡沫，被关在里面的是肥胖的青虫。这个青虫是蜜蜂的成虫吗。在泥窝里变成蛹，羽化成蜂吗。不，尺鲷最终羽化的是鳞翅目，也就是蛾和蝴蝶类，蜂是膜翅目，从根本上来说是别的。我越来越好奇，去电脑百度查了一下，知道这只青虫是蜂王的幼虫面包，还说每一个圆圆的泡沫里都有蜂王蛋，当它变成幼虫的时候，它就会吃那只肥胖的青虫。强食，浑身是血，我洞察了生物蜕皮的秘密，在我极其个性化的空间里，与床相邻。从电脑前缩身，低头一看，发现新泡的圆孔被封了，湿泥的痕迹还在那里。我注视着那个。那个包含着很多生命。那个一定很重，一定比铅重。在QQ里，朋友打来了综合治理办公室的电话，我已经不能打这个电话了。这是无法攻陷的心的结。尺虫生活在阳台上的榕树上，它们蚕食树叶，蜂王就在它们的身边，完全的生态，我被吸引，提供了安全的平台，使这个生态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后来，这个入侵者阻碍了我的生活，一个生物在家里，我心连心，警惕，同时走近，我不安，但有不可思议的喜悦。我好像不能集中于其他的事情，具体来说，我的大脑的主轴好像被什么控制着。我在网上看到了那个图像，和我看到的一样，我还知道，在农业上，它是消灭害虫的天敌，我没有感觉到过这种不可思议，这是来自我及其近距离的观看，它来自我对私生活的突然介入，让我看清楚我这么孤独。好几天没来了，可能生完鸡蛋了。没有蚊帐也不会被袭击的。但是，我依然害怕，害怕那尘封的巨大生命力，它们日益长大，成长为新的生命，这强壮的胎体，它们最隐微的变化我都感受到了。我终于发现了一个早晨，在地上一摊碎脆泥的尽头，所有的泡都碎了，这个遗憾的事件发生在我极度疲惫后的一个梦里，它不让我看到那最秘密的一瞬间，就生命再生的秘密的那一瞬间我在玻璃窗上爬上了一只新生的蜂王，它和它的母亲一样漂亮，它掉下来了，无暇张开翅膀了。我看着碎裂的蜂巢，像残局一样，照耀着我一个人的巨大、无尽、挥之不去的孤独。 　　 　　作者介绍： 　　本名黄红艳，现在住在东莞长安。出版了五部散文。 　　曾两次荣获《人民文学》年度散文奖、中文媒体文学大奖新人奖、百花文学奖、两次鲁迅文学奖散文提名奖、中文青年作家奖、冰心散文奖、三毛散文奖、广东省鲁迅文艺奖等。 　　现在主要从事散文创作，散文是表现自我的文字。发现自我，发现世界，建立自我和世界的关系的文本。散文表现了我，也就是说表现了众生。